回忆干妈“missy”黄月凤:刘佑兰女士口述历史

“Missy”黄月凤(受访者提供照片)

前言:1970年代初,黄月凤被委派到沙威担任助产士,为妇女做产检、接生,教居民如何照料刚出生的婴孩。她在沙威服务10余载,从1970年代至1980年代,沙威新村经她的手检查、接生的宝宝不计其数,她也深得村民,尤其是妇女们的尊敬。但其实有许多人一直都不知道黄月凤的本名,只是称呼她“missy”。黄月凤终身未婚,只是在沙威认了一个干女儿。日前我们采访了missy的干女儿刘佑兰,听她回忆missy的一些往事。

刘佑兰(右)受访时展示干妈黄月凤的旧照。

刘佑兰出生于1962年,今年61岁,她是missy黄月凤的干女儿。她说,干妈黄月凤祖籍广东四邑,1933年出生,来沙威这边做missy之前是住在新山。

刘佑兰说,自己的老家门牌是P333A,在missy楼(政府诊所)正对面,干妈刚被派来沙威的时候,她大概是8岁、9岁,那应该是在1970年。当时的missy楼是一间高脚屋,跟马来屋结构很像,全部是用板做的,用的是好木。

她记得,高脚屋右边是missy做工的地方,左边是给missy住的屋子,里面有一个厅、一间房、一个厨房和一间厕所。黄月凤是第一位被派来沙威,住在沙威的missy。在沙威,大家都叫黄月凤“missy”,没有人叫她的名字。

刘佑兰记得,那时候的小孩子都是满街跑的,常跑进missy楼,因为那边有电视,小孩喜欢跑去看电视。开始时是missy开什么节目,大家就看什么节目,都是那些1970年代的连续剧。因为missy做工那边有电话,所以村民要用电话,也会过去missy楼借。

她说,她经常和朋友廖维金、杨雅妹相约一同去missy楼,她们几个人的家相距不远,都住在同一排。她觉得在missy楼就像是在自己家,有时她就跟小霸王一样,在missy楼什么都敢做,有的小孩子看了电视机就走了,只有她可以一天到晚都呆在那边。印象中,小孩们也曾因为顽皮而被黄月凤骂几句。

她说,除了去那边玩,她也会帮忙missy做家务,像是扫地、抹地。每年过年,missy会做蛋糕(放橙皮进去做的)、做花生饼,她也会过去missy楼帮忙压花生饼。Missy和她一家人很熟,做好蛋糕后,会拿过去请他们吃。她的婆婆偶尔煮了什么,也会叫missy过来吃。甚至missy有想吃的东西,她的婆婆就会去煮,然后叫missy过来吃。

说起成为missy干女儿的因缘,刘佑兰说,她10多岁时被介绍去missy的婶婶家做女佣,missy的婶婶家在新加坡乌节路一带。她在那里前后大概做了半年,missy的婶婶与她很投缘,对她印象很好,missy没有结婚没有孩子,因此这婶婶便叫missy认刘佑兰做干女儿。

她说,其实missy也很疼她,不过认干女儿的事只是说定了,还没有真正上契。直到1984年,在她结婚那一年,她在结婚当天给missy敬茶,喊她“契妈”(广东话kai ma),才算是正式上契。Missy这一生中就只认了她作干女儿。干妈曾向她提及自己不想结婚,至于什么原因,就没有特别说,她也没有问。

她说,在她的记忆中,干妈个子很高大,身材略胖,个性豪爽,说话大大声,很强势,笑也很大声。干妈很健谈,会和她还有其他亲戚朋友分享一些产检或接生的经验、趣事,像哪些婴儿是莲花胎,就是指胎儿的脚和屁股先出,谁比较难生,等等。

照片摄于missy楼前方。前排左起:刘佑兰的母亲、黄月凤的阿姨、黄月凤的母亲。后排左起:刘佑兰的丈夫、刘佑兰、黄月凤,其他都是黄月凤的表亲。(受访者提供照片)
刘佑兰(左)和姐姐摄于老家门前,她们的背后就是黄月凤工作的missy楼。(受访者提供照片)

走路去接生

刘佑兰说,干妈在沙威missy楼帮孕妇做产前检查,也上家里帮孕妇接生。不过不是每个孕妇都会让missy接生,一般上生第一胎的孕妇会去医院,只有那些生第二胎,在古来诊所、新山医院产前检查没问题的孕妇,missy才会给她们接生。Missy上门接生是不额外收费的,通常是接生后主人家给一个象征性的红包,当作利是,没有给也是可以的。

她说,现在的孕妇,怀孕两三个月,就会去做检查,以前的孕妇,是要到六、七个月才做产检。干妈每次外出看病或接生都是走路去,因为她连脚车也不会骑。只要是工作的时候,干妈就一定要穿missy衣,就算是走路去孕妇家,也是穿着missy衣,提着一个铝箱(医药箱)去,箱里有棉花、针线等。如果孕妇的家里人正好有摩哆或汽车,就会来missy楼载missy去他们家,不然missy都是走路去。

刘佑兰说,除了华人孕妇,干妈也看马来人孕妇和印度人孕妇,所以也会到马来甘榜(Kampung Sri Paya)那里,也一样是走路去。Missy还会上门帮出生后的婴儿冲凉、检查,通常是1到2次。另外,有时候古来诊所(古来政府医院)也会派一群missy来沙威民众会堂,帮婴儿打针,干妈也需要去协助。

她记得,干妈最初来到沙威时是用华语跟大家讲话,后来慢慢学会讲客家话。干妈也会说简单的马来话。

黄月凤(左)与同事们。(受访者提供照片)

黄月凤(中)在古来诊所与同事们合影。(受访者提供照片)

Missy的日常工作

黄月凤(左)与朋友。(受访者提供照片)

据刘佑兰的印象,沙威missy 楼每个星期只有1到2天开门帮孕妇检查,其他天missy主要是上门帮孕妇检查,或是在诊所里写记录(个别孕妇的检查报告),然后交上去给政府医院,有时干妈也去古来诊所帮忙。

她说,碰到missy楼没开门,孕妇真有紧急状况上门来,干妈还是会帮忙检查,告诉孕妇是要立刻去医院,还是可以在家里生。通常missy每天都会在诊所,然后一拿假就会拿几天假,那些快要生的孕妇知道这段时间missy不在,会提早进医院。

她补充说,干妈放假休息的时候,士年纳和29里的missy会过来沙威诊所帮忙。反过来,士年纳和29里的missy休息时,干妈也会过去那边帮忙。26里、29里和士年纳都有missy楼,她们3个华人missy会替来替去,互相帮忙。她叫士年纳的missy“Auntie Lee”,干妈会叫对方老李,而29里的missy姓陈,叫老陈,老陈的儿子是宋乃顺,后来他曾经当过北干那那区的州议员。

她记得,在26里,干妈比较要好的朋友是蔡晚霞和高佬英。蔡晚霞是街上杂货店锦美成老板的妹妹,因为干妈经常去锦美成买菜,所以和蔡晚霞比较熟。晚霞姑的小儿子是干妈接生的。至于高佬英,只记得是姓张,名字已经忘了。

刘佑兰说,26里的妇女都很尊重干妈,这里有许多小孩都是经由她的手检查的,有的是她接生的,刘佑兰姐姐的其中一个孩子就是给干妈接生。1984年尾干妈离开沙威时,前后已经在沙威做了13年missy。那时候干妈差不多要pencen(退休)了,离开沙威后,她回去新山中央医院做了1、2年,然后就正式退休。离开中央医院后,干妈在新山谢氏帮Dr Chia打工。Dr Chia曾是新山中央医院妇产科的主治医生。

她说,在干妈离开沙威后,中央医院还是有安排新的missy过来,一样是住在missy楼。只是后来那些missy都是马来人,很年轻,没有经验,就只是做产检,没有再接生。沙威的missy楼前后经过3次装修,在干妈黄月凤来之前,missy楼前面的马路是黄泥路,是在missy来了之后,那条马路才做成柏油路。以前missy楼前面还有一大片空地,没这么出来(紧挨着马路)。那时干妈还有在空地养鸡,自己搭鸡寮养,自己杀鸡自己煮。干妈养的公鸡很凶,会追人,外面人要进去missy楼要拿着棍子。

她补充说,也是在那个时候,因为missy 楼,那条街才开始拉电。其实在街上,还有到12间店那里,很早就有电了,她的家比较后尾,因此拉电没有拉到他们那边。

黄月凤的助产士文凭(左)和她在政府医院的服务证明(右)。她的服务年份是从1952年至1986年,共34年。
刘佑兰(右)仍保存着干妈黄月凤的助产士文凭,作为纪念。

黄月凤的晚年

刘佑兰说,干妈黄月凤有一个哥哥,也有侄女,他们都住在新山。干妈新山的家在世纪花园,退休后就一直住在那里,也曾经搭车回来过沙威,但就那么1、2次罢了。干妈新山的家很大,后来有出租房间,所以退休后,吃、用等生活费也不是问题。

她说,干妈是在2003年1月28日因癌症去世,享年76岁,去世死后葬在古来哥打路万富山庄的基督徒墓园。干妈是退休后年纪很大才信奉基督教的,最后几年才跟朋友去教会。

(完)

Comment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