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3里武吉峇都蔡伟祥先生口述历史

（33里武吉峇都、29里亚逸文满、士年纳、新港等都是与26里加拉巴沙威唇齿相依的周边社区。日前我们采访了居住在33里武吉峇都蔡伟祥先生，收集他的口述历史，也从他口中知道一些沙威旧事。）

蔡伟祥和妻子张玉梅

蔡伟祥于1944年出生于35里，2岁随家人搬家到34里。他父亲蔡家客是农民，出生年不详，卒年是1961年，祖籍东心埔。东心埔原本属于揭阳，后来被划入揭西市，据说那个地方有温泉。

蔡伟祥说，“振兴家美传” 是蔡家的字辈，他父亲是“家”字辈，他本应是“美”字辈，但他的名字没有跟字辈。

他说，父亲是中国南来的第一代，祖父在中国没有南来。35里其实也不是父亲最早落脚的地方，在落脚35里之前，父亲到过很多不同的地方，其中一个曾落脚的地方是泗隆。在他还没出世之前，父亲曾经在泗隆跟一群印度人起冲突，打起来，受过很严重的伤，后来父亲的手上还留着很多一洞一洞的疤痕。

蔡伟祥母亲的名字是范巧，属猴。他说，父亲在中国已经有大房，在马来亚和母亲结婚，生下6个子女，两个是儿子，四个是女儿。蔡伟祥有一个哥哥，四个姐妹，已故的哥哥一直是住在33里，四个姐妹则分别在霹雳和丰、26里、士年纳和新山。

紧急法令时期，他们家被殖民政府命令搬迁到33里新村。蔡伟祥说，被命令搬迁的通知书，到现在他们家还保留着，收在老家，现在是他侄儿的家。

1950年蔡伟祥父亲蔡客（又名蔡家客）接获政府发出的“迁屋法令”，指示他们一家人在14天内（1950年7月31日）迁入新村。（受访者提供照片）

迁入新村

搬入33里新村时，蔡伟祥还没有开始读小学，他说，他是在1952年开始读小学。在新村建立之前，34里有一所学校，叫培智学校，他的父亲蔡家客是学校的创办人之一。33里也有一所学校，叫培文学校。32里，现在转向南北大道那条岔路的交通灯旁边，以前也有一所学校，叫永华学校，现在那里是一片荒芜的平地。

他说，移殖新村后，培智、培文和永华三所学校合并，起初还是叫培文学校。没多久后，政府下令学校的校名必须改成和地方的名字一样，培文学校才改名称柏图学校（*柏图译自Bukit Batu，武吉峇都），改名可能是在1953年。

他记得，1952年他入学时，学校的名字还是培文学校，1957年他小学毕业时，学校的名字是柏图学校。当时学校是混班制，因为学生少，老师也少，不同年级的学生在同一个班里，老师指导各个年级的学生。

他说，柏图学校最初的校址不是现在的地点，而是在民众会堂，只有两间课室，校长张业萍兼任老师，不过他很早就离职，由叶绍隆校长继任。在叶校长任内，学校从民众会堂搬到现址。这一段历史，他曾写过一篇文章，收录在柏图华小43周年庆特刊里。

1953年蔡伟祥（前排左3）与同学、师长、校董等合照。后排左6是校长叶绍隆，后排右2是校董之一，也是蔡伟祥的父亲蔡家客。（受访者提供照片）

1953年蔡伟祥二年级成绩单，当时培文学校已经改名叫柏图学校。（受访者提供照片）

在紧急状态时期，33里整个新村都被篱笆围起，他说，他现在居住的住家在新村7路，那是在以前围篱外的地方，围篱的边界是在新村6路。那时候新村分为三个部分：大街（街场）、东区和西区。他居住的地方是在西区。新村有三个出入口，新村三个部分各一个出入口。

他说，那时候居民要有米牌才可以买米，买米的地方是陈茂成杂货店。以前都是父亲去买米，他也曾跟着父亲去看看。

回忆1950年代，他说，那时候他们家有一片耕地是在新村围篱外，大人出去耕种，小孩也会跟着去捡柴。就他所知，马共在当地并不活跃，所以警卫在出入口的检查并不严格。不过，久不久军警就会来新村里巡视，有时候会抓人。

他说，军警要来抓人的时候，早早就会报告，要村民全部集中在民众会堂。有一辆装甲车，装甲车的车身上有洞，有人躲在装甲车里面，透过那个洞认人。如果你经过时，里面的人叩装甲车的车身，“kok kok”几声，意思就是外面的那个人和马共有关联，就会被抓回去。

就他所知，被抓回去的人也不一定真的和马共有关联，他说，有的人是公报私仇，诬告仇家和马共有关联，或接济马共，仇家就会被抓，被遣返回中国。

他记得在1950年代，军警也曾经把被打死的马共，放在33里街上给村民看。有一次有3具尸体，也不确定是在那里被打死的马共，就放在街上展览。

他说，他知道村里有村民参与马共，离开了很久，1989政府和马共签约后（*合艾条约）获准回来家乡。他也知道有一些去参与了马共就没有回来，他们是被同伴打死的。

紧急法令时期，蔡伟祥一家人的住户登记。（受访者提供照片）

求学之路

蔡伟祥说，小学毕业后，他到新山宽柔读中学，读了四年，当时他在新山租房，转换过几个地方。曾经住在新甘光海边。有一年最荒唐，有人叫他去租新加坡Kranji（克兰芝）那边的房，每天要越过长堤从新加坡回来上学。

他说，他每天从新加坡骑脚车进来，当时新加坡和马来亚还没有独立，不过新柔边界有税官，来往的人也不能随意带东西到对岸去卖。他在宽柔只读到高一，因为在那之前家里本来就很穷，靠父亲、母亲、哥哥和嫂嫂努力工作，仍然摆脱不了贫穷。1961年他父亲过世，所以读完那年他就没有继续。

在离开宽柔后，他说，他在19碑读过印度人办的私立英文学校“古来勿刹英文中学”（Kulai Besar English School），只读了不到一年。当时的感觉是英文很难，因为宽中的英文水平很低，而数学水平则很高。他觉得老师教的数学很简单，程度好像还不如自己，当时跟老师有过一些顶撞，最后要由校长出面解决，他自行选择离开学校，没有再念下去。

他说，当时古来有三间私立英文中学，一间是古来勿刹英文中学，一间叫作Union English School，还有一间不记得叫什么名字。他是在1962年（18岁）离开英校，在那之前，他都是和人一起坐霸王车下去19碑，他在英校读的是早上班。

1960年蔡伟祥就读于宽柔中学时的成绩报告表。（受访者提供照片）

蔡伟祥回忆说，停学后他帮家里做农务，种胡椒。当时家里有三段地，两段在武吉峇都西区，一段在武吉峇都东区。那时候他们喷药水都是邻居之间互相帮忙，不用付钱给对方，这一次人家帮忙你，下一次你帮忙人家。

他记得，请人来采胡椒一天3块，请的多数是妇女，因为男性多数都有固定工作，做散工的多是妇女。

他说，在家里没多久，1963年他去了霹雳和丰，因为他的姐夫在和丰开烟草公司，招牌是人和烟草公司。他在姐夫的烟草公司工作，包括给烤炉加柴、跟罗里去载烟叶、把长烟叶绑在竹子上面等等。

他解释说，烟叶比粽叶大，要一束一束绑在大概5尺的横竹上，然后拿进熏房熏干，过后卖给朱毛那一带的制烟厂。那时候姐夫的烟厂大约有8英亩地，几十个工人。

这份工作，他做了差不多一年，他说，当时一起工作的堂哥跟公司有一些冲突，他就随堂哥一起离开，回来33里。

台湾进修

蔡伟祥说，从和丰回来后，大约是1964年，有宽柔的旧同学找他一起去台湾，这同学告诉他，去台湾读书不用钱，只需要自己付船费，他就去了。他是台湾屏东农专海青班第2届学生，读食品加工。

他说，那时他到新加坡红灯码头搭船，乘搭大宝来号去到香港，再从香港搭船到台湾基隆。在新加坡一上船，他就认识其他来自槟城、麻坡的人，他们都是第2届海外青年技术训练班学生，男生居多，那时候只有台中一间专科学校有招收女生。

这些学生在台湾的学习费用由国民党政府侨委会包到完，他说，去学校不用学费、吃饭不用钱，还提供课本、制服，只有剪头发、买牙膏这些需要自己出钱。

1965年台湾侨务委员会发出的证明书。

1966年头，蔡伟祥从台湾回马，在南马找不到工作。他说，那时候所有的日本厂都集中在北马。因为穷困，他一直到1981年37岁才结婚。妻子张玉梅生于1947年，老家在马六甲瓜拉双溪峇汝（Kuala Sungai Baru），他们先是笔友，认识多年后才结婚，媒人是一个叫番薯婆的同村村民。

他记得，以前从33里到妻子娘家非常不便，首先要搭2号巴士到亚依淡，从亚依淡转车到麻坡，从麻坡转车到马六甲市中心，从马六甲市中心转车到马日丹那，最后从马日丹那转车到瓜拉双溪峇汝。

他说，后来妻子的弟弟卖了自己的英国车Marina（*Morris Marina）给他们，往返两个地方才变得比较容易。Marina是很有力的车，但在马来西亚销售的时间很短，很快就找不到零件。

沙威戏院

提起交通，他说，以前33里的人去古来比去新邦令金多，一直到1981年古来大街火灾，33里人才开始转去新邦令金。他年轻时喜欢到古来光明戏院看戏，不喜欢去更靠近33里的沙威戏院（*金都戏院），因为沙威的戏院是露天戏院，比不上古来。

他说，不过他年轻时倒是会去沙威戏院看脱衣舞。那时候陈惠珍（*闻名新马的脱衣舞表演者）有来过沙威跳脱衣舞，很多人会去看。有一次，已经很晚了，他在戏院里看脱衣舞，外面突然有车被烧起来，有人说是劳工党的人烧车，因为他们反对脱衣舞表演。

沙威金都戏院以前在篮球场旁边，现在该建筑无人使用。（截图自谷歌地图）

社团参与

从30多岁开始，蔡伟祥积极参与各类社团活动。他说，他从1980年代开始加入民主行动党，至今已经40多年。在这40多年间，他曾担任的职务包括武吉峇都行动党主席、秘书，行动党古来区部主席、秘书，行动党州委会助理秘书，等等。

他说，在地方上，他成立柔佛州太极健身总会武吉峇都分会，既是太极班创始人，也长久担任太极班的秘书。

此外，他说，他是一名佛教徒，分别在武吉峇都慈济环保点和古来的长生学调整站担任义工。武吉峇都的慈济环保点在柏图华小的停车空地，在行动管制令之前，他协助其他志工把一些物品载到29碑的环保站。

至于长生学调整站，他说，以前调整站的地点是在21里大伯公庙的空地，后来那片地被征用，他们搬迁到大古来华小，行管令之后再搬到古来美华花园的睦邻中心。

他说，他从2009年开始在调整站做义工，做了很久，现在因为美华花园距离太远，所以没有去协助。

蔡伟祥在家中受访

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