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五妹女士口述历史

(刘五妹女士是张吉利杂货店东主张振民的太太。早前,P320在采访张振民先生时,也记录了张太太的成长记忆。)

刘女士在杂货店里受访。

刘五妹出生于1955年,今年67岁,祖籍潮州普宁。她的父亲刘坤在新加坡出生,母亲陈白糖则从中国南来。据她所知,父母俩是来到24哩后,才通过人家介绍认识、结婚的。

她说,父母在24哩的老家有一片地,用来种菜、养猪。后来在紧急法令时期,他们才迁入新村,新村老家的门牌是H55。她在老家出生,上有3个姐姐、1个哥哥,下有3个弟弟。3个姐姐分别叫作大妹、二妹和三妹,她排行第四,但是“四”不吉利,所以取名刘五妹。

刘五妹记得在她小学时,父母亲在25哩的油籽芭“做草”(*在粽油厂“龟来油枳种植公司”打工,当除茅草工人)。后来3个姐姐10来岁时,也跟着父母在油籽厂做。父母算大人价钱,每天工钱3块半;姐姐们算小孩价钱,每天工钱1块9。

她说,一直到1967年,父母拿到政府给的一片地,家里才改行种菜。当时政府很鼓励民众去申请土地来种植,她的父母也跟着大家去申请,顺利拿到在35哩的一小段地,大约有5、6英亩,在那里种长豆、黄瓜、辣椒、羊角豆等。

就她所知,政府给的这片地是没有牙兰(*地契)的,政府随时说要收回都可以收回。大概是在1980年,政府来信说要收回那一带的地,用来做Highway(*高速公路),整个菜园就这样没有了。虽然之后政府有赔偿他们35哩的另外2英亩地,但是赔偿的那片地较偏僻,所以家里就没有继续做种植。

刘五妹的父母和3个姐姐曾经在25哩的龟来油枳种植公司打工。图片翻拍自邓国先《龟来河》(古来:东风出版社,2006),页12。

刘五妹新村老家今貌。(截图自谷歌街景)

刘五妹说,父母开始在政府地种植的时候,她读完四维小学六年级,小学毕业后就没有再继续升学,留在家照顾下面的3个弟弟。后来,到了17、18岁,她才觉得自己当年读书太少,很多字不会看,因此便和几个女生朋友一起去补习。

她说,当时她们在一间住家补习,由一位女老师教,学生大概有10多个。这女老师的家在19哩,地点差不多是在旧古来政府医院对面的火车站。

她记得当时她们每个星期补3天,从下午2点到下午5、6点,补华文、马来文、英文和数学几科,学费按月计算,每个月10块钱。她和友人前后持续补了2、3年。

此外,在18岁那年,她同时也在学做衣服。她说,那个年代,每个人的衣服都是家里自己做,没有在外面买,因此大家都觉得女生一定要会做衣服,以后才能做衣服给老公和孩子。当年学做衣服的人很多,什么年龄层都有,有结了婚30、40岁的,也有很年轻15、16岁的。

她说,裁缝班在晚上上课,学生大约有20人。当年的裁缝老师,大家都叫她春姐,年纪大约是20尾、30出岁,住在古来。春姐租下永成那间店面(*门牌A17)来教课。那时候,裁缝班学7个月就能毕业了,前6个月需要给钱,每个月15块,最后1个月则是免费的。

她记得,一直到她婚后,春姐都还有在教裁缝,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裁缝班,她就没有印象了。在她学裁缝的时候,主要是学做上衣、裤子和裙子,都是很简单的。像大衣、西装裤那类复杂的,她们就没有学。毕业后,她也做过衣服给自己和弟弟。做衣服的布料,她都是在永昌(*门牌A16)买,有的1码3、4块,有的1码1块多。

刘五妹说,春姐也有接租借新娘婚纱和帮新娘化妆的工作来做,她结婚时,也找春姐化妆和租婚纱。至于结婚当天set头发,春姐就没有做,她找了古来的上海美发店做头发。她和丈夫张振民在古来龙凤影社拍结婚照,在古来别有天酒楼摆喜酒。

门牌A16的永昌号(左3)以前是洋货店,有卖布料。现在是吉满福水果店。门牌A17的永成号(左4)在1970年代有春姐裁缝班。(截图自谷歌街景)

小时候,刘五妹常会在傍晚时分和几个邻居小朋友在屋前一起玩,玩伴都是女生。她说,当时她们常玩的游戏是“比较女生的”,有跳balloon(*跳格子)、跳绳、丢五石子等。不过,她们也会翻跟斗、“砍鸡头”等。砍鸡头客家话叫“挑竹”(*tiau zug),这游戏的玩法是:手拿一支短棍,把另一支横放在沙地小洞的短棍挑起来,然后往前击打出去。

她说,13、14岁之后,她就很少玩这些游戏了,平时都是留在家照顾弟弟,不会出去玩。到了18、19岁,弟弟比较大了,她就和朋友去古来补习,去古来的戏院看戏。杨亚风、陈暹英和陈暹珠都是当时她比较要好的朋友,她们搭2号巴士下古来,一趟6毛。

关于月事,刘五妹说,自己16岁才来初经,来红时她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,包括怎么使用卫生棉,那都是前面3个姐姐教她的。

她记得1970年代,26哩洋货店卖的卫生棉只有一种牌子,包装是蓝色的,上面有一个十字标志,大家都知道它叫十字卫生棉,不过在店里买时,大家往往不会说卫生棉,而是直接去架子上拿了然后付钱。她自己也是如此,大家是比较保守的。

她说,当时永昌(A16)、李顺成(A19)这两间洋货店都有卖十字卫生棉,她也是在这两间洋货店买。早期她使用的卫生棉是那种两头都有带子的,姐姐教她怎样裁一条长绳子,然后绑着置放在胯下的卫生棉,系在腰间。她是在生了孩子后,为了方便,才转成使用黏的卫生棉(*可以贴在内裤上)。她印象中是在1980年代,洋货店里没有再售卖有带子的卫生棉。

1970年(左)和1971年(右)刊登在《星洲日报》的高狄氏(Kotex)卫生巾广告。(翻拍自新加坡国家图书馆管理局旧报资料)

1975年刊登在《星洲日报》的Modess卫生巾(左)和Stayfree卫生巾广告(右)。左边的Modess卫生巾前后两端系在卫生带上(缠在腰部的一条细带)。右边的Stayfree卫生巾开始用黏贴设计,不再使用卫生带。(翻拍自新加坡国家图书馆管理局旧报资料)

刘五妹在1976年嫁给张振民,她当时芳龄21岁。她说,她是在朋友的婚宴上认识张振民的,拍拖一年后便结婚。婚后,她就跟张振民住在门牌A3这间家,平时也帮忙张吉利杂货店的生意。

回忆起她和张振民拍拖的时候,她说,当时戏院有好戏上映,张振民就会带她去古来21哩的光明戏院去看戏。当时看的多数是华语片、爱情片,主要是秦汉、林青霞、秦祥林等演的戏。

刘五妹和张振民的结婚照,1976年摄于古来龙凤影社。(受访者提供照片)

结婚后,刘五妹和张振民前往雪兰莪、霹雳、槟城度蜜月。左边的照片摄于雪兰莪黑风洞,右边的照片摄于槟城佛学院。(受访者提供照片)

婚后,刘五妹生了4个孩子,她说,大儿子1977年出生,次子和三子分别于1979年和1981年出生,最小的女儿和老三相差4岁,生于1985年。4个孩子都在新山中央医院出生,产前她在26哩的政府诊所做产检,到怀胎第8个月时才被安排去中央医院做产检。

她说,在新山中央医院就只做一次产检,之后再到中央医院就是生孩子的时候了。她印象中生老大和老二是完全免费的,生后面两个孩子时,医院就要收钱,住院费每天3块。

刘五妹说,产后家婆帮她坐月子。她记得自己怀胎来到第7、8个月时,家婆就会先跟有种大风草的朋友要大风草,然后拿回家,自己绑成一小捆一小捆再晒干,收着让她坐月子时用。坐月子时,家婆会用晒干的大风草煮水给她冲凉,冲足一个月。

据她所知,家婆跟邻居拿大风草是没给钱的,在孩子满月时,家婆才包一个红包给这位朋友,当作谢礼。

她记得老大满月时,家里有请吃,只是意思叫一些亲戚朋友、邻居来吃。当时他们是找人来家里煮,丈夫张振民找了一个26哩的朋友陈成利帮忙煮。老二开始满月就没有请吃了,不过一些传统仪式他们会跟着做。像孩子做满月时,他们帮孩子冲凉,会在水盆里放一个秤砣,说是这样孩子会比较大胆;孩子满4个月时,他们会拿口水饼来抹孩子的嘴巴以收涎。

她补充说,当时口水饼只有谢全记杂货店有卖。到孩子对岁时,他们会给孩子吃一个鸡腿,说这样孩子今后才有得吃。

刘五妹说,当时自己很年轻,没有经验,什么都不会,都是家婆讲怎么做,他们就跟着做。

刘五妹(中)和儿子张尤宾(右)在杂货店里接受采访。

(完)

延伸阅读:张振民先生口述历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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