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威印记(四)~ 黄益启

《沙威印记》四(作者:黄益启)

回到中学时期,大概在我十四岁的时候,我母亲在父亲留下的土地,也就是原来住家后方五十公尺的山坡上,用父亲卖掉可可“芭场”的钱,盖了个新的小房子。小房子是白砖和水泥盖的,门前都是推土后的黄泥,旁边请马来人挖了个水井,周围也围起了绿色网格的篱笆。过去人们对于土地的认识,认为谁在那里“做了什么”——比如种了榴梿树,或开辟了小菜园,就能够占土地为己有;因此收回这块土地盖房子时,我家和邻居产生了纠纷,过程并不容易。

母亲和兄长负责张罗家私、窗帘和电器等,她最在意的是厨房,以至于我家厨房(也是饭厅)比客厅还大,也配有一套木制壁橱。家里的地面是绿色水泥,厨房和三间睡房则铺了普通水泥,只有浴室才有磁砖。后门往外搭出去六尺左右的瓦片,多了一个类似五脚基的空间,一开始时摆放小灶头和洗衣盆。后来大哥工作了,家里买了第一台洗衣机放在那儿。过去洗衣服都是用手洗的,洗白色衣服还得加入蓝靛,非常耗时耗力;买了洗衣机,母亲的家务担子就减少了些。考虑到外出的需要,在新居入伙时,母亲也买了台Honda C70摩托,印象中是RM2700左右。

当时中学生在二十六哩骑摩托是稀松平常的事,年少气盛,油门往往催大,认为能彰显个性。如果是坐后座,尽可能是不抓后面的铁杆,双手最好放在两边大腿上,因为在摩托车高速行驶的时候,抓铁杆的力道会影响摩托的平衡。平常我在二十六哩外出,都是骑脚车,但后来因为有摩托车的便利,能探索的地方也就更多了——比如说霸王村里头的马来村,在窄路的旁边是笨珍河上游;沿着小路行驶,一路通往二十七哩,能看见马来村风情,也看人们设网捕捉蝙蝠。新房子对面的园丘,我不去了,一来是园丘开始不随便让非居民进出,二来是油棕园的污染越来越厉害,成天排放夹杂黑色颗粒的黑烟,我家被这种颗粒弄得很脏,对它是越来越反感。

虽然我中学无心向学,二度留级,但高中时候积极参与戏剧活动,日子非常忙碌。我通常是天亮前离家,天黑后才回家。在二十六哩街上打球的时间,也变得比较少。二十六哩在当时也有一些转变,小时候我母亲去蚬壳油站后方的万昌杂货店买东西时,很多妇女会拿“555”簿子,让老板用一种特殊的数字符号(码字)记账。后来因为新山、古来新区发展起来,交通也更方便了,二十六哩人的消费形态似乎也起了变化,尤其一些新山地区大型的购物商场和霸级市场的出现,似乎也间接影响了二十六哩人的消费选择,以及杂货店的生存。

蚬壳油站后方的万昌杂货店(谷歌地图)

千禧年的时候,我到吉隆坡参加生活营,在茨厂街、文化街一带倒数跨年,看双峰塔附近的烟火璀璨。而后仍旧热衷于参加社团活动,经常为了方便,在新山的朋友家借宿。在当时,城市的便利给我很多的向往和憧憬,一些同龄的二十六哩朋友们,也准备去各个城市念书,开展新的生活。

到了2003年,我还住在二十六哩,搭巴士往返南方学院读书。当时候虽然住二十六哩,但要买东西,通常会去南院附近的八星广场。那时交的女朋友住新山,有不少时间是在新山活动。根据我的观察,虽然二十四哩的两个小型工业区设立起来,提供了不少的就业就会;但很多年轻人如果没有家业,比如说有园丘、菜园等,还是得去外地谋生,寻求职业和出路。 三年后,我取得专科证书,并直接投入宽柔中学古来分校服务。我买了一部小小的二手灵鹿,因为没有它,我上下班会很困难。我更少去街上了,要买东西,偶尔会陪母亲到联邦公路旁廉价屋区的马来夜市,或到古来的帝大购物中心。去街上通常是因为帮中药、凉茶,或者去古来药房看黄医生。二十六哩本来就社团多,但印象中那几年,二十六哩和附近的花园店屋,似乎突然又多了好几间会馆和宗祠。洪仙宫也在原址上翻新了,庙身挑高,更显富丽,契合当时二十六哩主流的意愿。

也正因为读专科了之后,有能力写一些东西,于是我开始在报章上发表评论和创作。一开始的时候我只用笔名,后来觉得要对刊登的文章负上更大的责任,才使用自己的名字。在评论方面,我多数写的内容,多是针对古来、新山地区的大小事,包括沙威的环境污染,以及对一些文化相关的议题发表意见。对我而言,我认为这是回馈土地的一种方法,一种比较贴近公共知识分子的形态。那几年下来,恐怕发表了有超过六十篇文章,相关的大部份剪报,我还留着做纪念。


就读学院时期发表的文章。文中提到造成污染的油棕厂已经于2007年搬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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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*感谢益启为P320供稿,分享他记忆中的80、90年代沙威。益启生于1982年,在沙威度过童年和青春期,目前他是南方教育机构总监。益启笔耕不辍,曾获台湾桐花文学奖、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等奖项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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