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威印记(三)~ 黄益启

《沙威印记》三(作者:黄益启)

1995年,是我开始读宽中的日子,初一、初二是读下午班,初三以后是上午班。读上午班时,在清晨5点40分左右,就有两架巴士从伟都华园出发,一路绕村子接学生上学。因为载送的人超过座位数,如果要有位子坐,需要到伟都花园去“霸位”——也就是提早上车,或把书包或书本放在座位上占位。我住新村尾,有时候好友阿谢会帮我霸位,有时候我得站着到学校。当年光害少,我和邻居表哥五点多一起走路去蚬壳油站交叉路等校车,天气好的时候,漫天星空,非常漂亮。

跟宽中的同学介绍自己住在加拉巴沙威,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,因为除了古来这一带人,很多新山的同学并不知道二十六哩在哪儿。甚至我索性会说是古来以北的一个小镇。如果有时间,放学回来后,我常到民众会堂旁边的篮球场打球。打完球后,如果身上有钱,可以到旁边交叉路转角摊位买“咸梅水”喝,一包三毛到四毛钱。那摊位也有卖面包,许多人会买涂好厚厚的kaya牛油酱面包回家。那时候村子也有组队,叫沙威篮球协会,除了下午的打球外,有的时候晚上也有练球。我住得较远,所以较少参加晚上的练球活动。

高中的时候,我也踢足球,可是新村里并没有足球场,于是和朋友到霸王村附近的马来村球场踢球。马来人也友善,不会做任何的刁难,还会和我们切磋。

篮球场和转角的摊位(谷歌地图)

附带一提,当时的二十六哩和邻近新村的“山头主义”很重,对外来者都颇有防备之心。如果陌生人出现在篮球场,年纪相仿的话,会问对方“哪里的?”当我们去到别村,比如说亚逸文满,或者士年纳,也会被问是“哪里的?”。有一次我和朋友去看篮球赛,地点在士年纳,就被问是哪里的。其中一位朋友谨慎,叫我们赶快走,因为对方派了一个人来查看我们的摩托车篮,举手表示没有武器后,就招来不少人,准备把我们围起来。这种到别人村子的紧张气氛,那个时候确实存在。

当然有的时候无聊,也会到朋友家玩游戏机,或者是打麻将。看漫画也是流行的事,街上有两间漫画屋,一间在斜坡叫“风云”,之后还有另一间在洪仙宫后面面向联邦大路的店屋,叫“书虫”。那排店还有美国喜爱鸡,之后也有Marrybrown入驻。求学时期,如果需要买文具,这条街就有文具店;如果需要去提款,这里有两间银行。那年头还没数码化,经常办理文件要拍照,除了新沙威有间“国际”之外,这条街还有“幸福”。

已停业的风云漫画屋(谷歌地图)

我想简单提一下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末期,我在二十六哩过新年、端午节、中秋节、红事(婚礼)和白事(丧礼)的情况。小时候过年,家里买的是木条箱子、红纸包裹的蕉柑。蕉柑和芦柑比起来,它的皮比较厚,也比较粗糙。我估计在那年代,蕉柑相对容易储藏,也不易变坏。办理年货的地点一般是在古来大街。当时的古来大街非常热闹,过年期间用“水泄不通”形容,确实一点也不夸张。天天百货、百胜、中联,钟表店、服装店……到处都是办年货的人。

除夕跨年的时候,整个新村都是炮仗声。如果这时候骑摩托、骑脚车出门,各类爆竹在路边燃放,会让骑摩托的人觉得不安全。年初一凌晨,我和哥哥会迟睡,玩牌或看戏这类的,当作守岁,祈求长辈长寿。

至于端午节时,我母亲会在家里,准备好糯米、栗子、咸蛋,炒过的虾米、半肥瘦猪肉等,将前一晚浸泡在水里的竹叶拿出来,用棕毛刷子洗刷,然后准备裹粽,并将一颗颗粽子紧绑在窗边。之后,母亲会拿一个长方形的大食用油桶,在起火了的小灶头上煮粽子。粽子一定煮多,因为要和周围的亲朋戚友、街坊邻居分享;当然于此同时,我们家也会收到很多的粽子,包括二姑包的枕头型海南粽,可以品尝到特别的风味。

中秋节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。那些年光害少,月亮皎洁,中秋节会在门前摆桌,泡茶、吃月饼、提灯、点蜡烛。月饼的口味主要是豆沙、莲蓉,当然还有很多大人会吃“伍仁”月饼。由于“伍仁”馅料丰富,太硬了,一般上小朋友是不爱吃的。我和自己亲人、邻居小孩们通常会一起玩,比如说立起两块砖头,在下方点蜡烛,上方放已开的罐头;丢下烛泪和纸张,就会形成一个长时间燃烧的小火炉。有的时候,小朋友会在里头炒菜、烧叶子,顽皮的也会向火炉吐口水或小便,溅出一团小火球。

至于婚礼,我也想提一提。我记得每逢喜事,以菜粄、擂茶招待客人,必不可少。用桃粄、糍粑、酿豆腐、红龟糕招待客人,也是常见的事。当婚礼进行前,家里请好命亲戚祭拜祖先的时候,也是以河婆话来进行的。至於白事,请“打斋”师傅来诵经时,也是用客家话的。说真的,我是听不太懂,但整体而言,叫哭叫跪的时候,那浓厚的客家鼻腔,倒非常催人泪下。

(读上一篇;读下一篇

(*感谢益启为P320供稿,分享他记忆中的80、90年代沙威。益启生于1982年,在沙威度过童年和青春期,目前他是南方教育机构总监。益启笔耕不辍,曾获台湾桐花文学奖、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等奖项。)

Comment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