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威印记(一)~ 黄益启

《沙威印记》一(作者:黄益启)

我的家,不管是小时候住大家庭时的房子(以下称老家),还是中学之后住的家,都在二十五哩。如果从古来方向沿着联邦公路往北走,在蚬壳油站前一条路,最靠近油棕厂、园丘篱笆之处,就是二十五哩。那里离开“街上” (gāi chóng)相当远,是加拉巴沙威——“二十六哩”村子南部的最外缘。

我可以追溯的记忆,是八十年代中期。那时候祖父刚去世,住在老家的人有二十几位。老家是半砖板屋,下面大概三尺是砖,上面是板,窗户用细圆柱铁枝做铁花。房子应该是六十年代末盖的,后门的阶梯上刻着屋子盖好的日期,里头有六间房间,大部分有设地板,分别让叔伯各家和小姑居住。小姑出嫁后,那房间加盖阁楼,让青春期的男生集中起来住在一起。

小时候,老家的前方斜坡下有片潮湿的地,家人称为“芭窑”(bā yáo),在那里堆土种菜、种玉蜀黍。往南一些,有大肚鱼悠游的小溪和几棵椰子树。“芭窑”前面约十公尺,就是联邦公路了。邻居会在果园里收了榴梿,到路旁的“寮仔”去卖。那年头没有南北大道,联邦公路经过二十五哩的路段,来回就各一条,如果要去古来、士乃、士姑来、淡杯、新山,或者往北去亚逸文满、武吉峇株、新邦令金、吗什、亚依淡,都需要搭乘South Johore的二号巴士。

童年故居(谷歌截图)

老家的后方有一条泥路,下雨后,总有很多的蝌蚪在泥泞中游弋。我和邻居小朋友平常玩的游戏,大概是打弹珠(gō lī),“顿钱”(dùn ruī,一种赌博游戏,设法在格子里让自己的钱叠在别人的钱上)、劈罐(piǎk góng,在远处扔鞋子打倒架设好的罐子)、兵抓贼、跳飞机、跳塑胶圈绳、制作和放风筝、抓迷藏、木枪战(使用野花果实当子弹)和抓鱼等等。

我多提一下抓鱼好了。因为住靠近园丘,油棕园就是我和邻居小孩的游乐场。印象中我们一群人,以一位小朋友为向导,带塑料袋、塑胶罐和渔网,徒步到园丘里捞鱼虾。园丘里的小屋子排列错落有致,从小门进去后在分岔路左转,走几分钟,会到牌坊写着“龟来”的淡米尔小学。然后再往前走,联邦公路旁就是不停冒烟的油棕厂,许多载满红色油棕果的罗里,会一辆辆驶入,在厂内的斜坡卸货。

园丘小门(谷歌截图)

油棕园的旁边有座草场,草场的旁边有一排店屋,有华人在那边卖杂货和食物。如果从店屋旁的路继前进,才真正进入油棕园腹地。丘陵地势起伏,我们通常会往低矮处的小河里捞泥鳅(wàt gō)、石斑和大肚鱼。如果去到水深及膝、及腰的河流,两岸水草丛生,我们通常用渔网捞透明的小虾。

我有到过较远的“山bǒk”去“插(chǎp)水”,那是个有大水泥管的小瀑布区,也有马来或印度小孩在那里玩。每当抓鱼回家,口袋有泥沙的时候,我母亲会测到我做了危险的事,就会捡起老家后方火炭房旁带刺的“油柑枝”(马六甲树),把我从门外打到床下,作为训诫。

顺道一提,当时在火炭房旁边,停着一辆有牌照的脚车;火炭房前的铁邮箱,里头住过小喜鹊。老家煮食,用灶头生火、烟囱排烟,在门前劈小柴条是常有的事。厨房里设有水井,后来装了个电泵抽水,用水就更加方便了。邻居房子也有水井或天井,这样的设计,似乎是当时的标准。

(读下一篇

(*感谢益启为P320供稿,分享他记忆中的80、90年代沙威。益启生于1982年,在沙威度过童年和青春期,目前他是南方教育机构总监。益启笔耕不辍,曾获台湾桐花文学奖、全球华文文学星云奖等奖项。)

Comment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