艺术家李俊峰谈“社区/艺术”的边界与张力

(2020年2月在《当今柔州》报道讲座活动内容。)

从2009年至2015年在香港经营社区艺术空间“活化厅”的艺术家李俊峰说,香港社区艺术的其中一个问题是走向中产化,参与者谈宠物权益、谈垃圾回收,但不谈穷人问题。

他说,当媒体再现艺术家经营社区空间时,也很容易地简化成社区人情味、艺术家关心社区,可是却不会深入地去看社区里头的矛盾和经营者的无力感。

他举例说,过去曾有位在街边卖报纸的老婆婆被抢劫,登上报纸头版,结果获得许多人前来捐款,但捐款者并没有去想,老婆婆之所以多年来都安然无事,是因为有对面的老店家在照应。

“为什么后来老店家不在了呢?那是因为旧店重建被拆除了。发生老婆婆被抢这样的个案时会引发大量的同情,可是当我们要去谈反重建时却是无人理会的。”

他认为经营社区不能够避苦趋甜,只想建立同温层。

李俊峰于13日晚上在柔南黄色行动小组和P320社区空间联办的“社区/艺术的边界与张力:从香港的实践经验谈起”座谈会中,谈到他过去经营的社区空间“活化厅”,这个空间的由来和他们的实践。

他说,香港艺术发展理事会在前期曾给予活化厅资助,但不敷支出,艺术家们都是在极度自我剥削的情况下经营空间,而促使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想把民主化带入社区。

“当时的社会背景是香港经历了保卫天星码头、保卫皇后码头等城市运动,民间开始出现城市规划民主化、地产霸权等论述,我和其他推动活化厅的艺术家都相信,城市的规划应有更多持份者的参与。”

活化厅口号是“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厅”,他们让油麻地街坊使用空间中的资源,也办过诸如“多多奖,小小赏”、“你肯学,我敢教”等活动活化社区。

“多多奖,小小赏”是个肯定街坊在某些方面的长处,颁奖给街坊的活动。而“你肯学,我敢教”则是让街坊和艺术家互相学习各种知识或技能。

“活化厅的亲和力相当强,街坊确实有把它当成是自己的厅。”

2013年香港艺发局停止给活化厅资源,幕后的艺术家们也各自面对不同的负担,李俊峰继续经营这空间至2015年,终宣告关闭空间。

异地经验可互相参照借鉴

这场座谈会是配合“自由Hi!香港社运小志展”而举办,座谈会的回应人是文化工作者吴君仪。她说,与活化厅的情况不同,大马的社区艺术计划大多数是为了回应某个特定社会议题、某个抗争而开始的,如苏丹街社区艺术计划。

“这类回应式的社区艺术可能出现的问题是,既没有在抗争中打赢,也没有累积到经验。”

她说,不管是社运或社区艺术方面,香港、台湾和马来西亚之间都有许多可互相参照、借鉴的地方。吴君仪去年在台湾接触到香港团体Zine Coop的小志展,觉得展出的作品可提供不同的视角让人们去看待社会事件,因此协调把小志带到马来西亚展出。

在这之前,小志展已先后在吉隆坡和槟城的三个空间展出。展出的小志中既有艺术工作者的作品,也有素人之作。

在谈及香港的反送中抗争运动时,李俊峰认为运动的最大驱力是民粹,许多言论偏向鼓动,真正讨论社会问题来源的空间其实很缺乏,比如过去几年香港日益严重的贫富差距、楼价上涨问题都很少人会去谈。

他说,当有人尝试去论述时则很容易会被标签为左胶,被视为是破坏运动的分子,像李嘉诚这样的富商反而被年轻人偶像化,成为运动的赢家。

作为参与运动的一分子,他不同意把问题二元简化,将所有的香港问题都归咎于中国大陆,如同小志展中的作品所呈现的,运动中有很多不同的层面和声音,可以用不同的角度去理解。

“我本身的立场是想在运动中找到进步的地方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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